張默涵
11月10日，浙江省科技進步獎揭曉，中科院寧波材料所研究員李潤偉牽頭完成的“高飽和磁感應強度低損耗納米晶軟磁材料關鍵技術及應用”項目獲得了一等獎，其產品成功實現進口替代。這位深耕磁材應用領域的科研工作者多年來致力于非晶器件的研究，并取得了顯著成績。幾年前，李潤偉團隊制備出一款數字化柔性觸覺傳感器。作為智能可穿戴設備，該產品精度和靈敏度高，甚至可探測到蚊子心臟的跳動，受到了商家青睞。這種小型化、高靈敏度的磁傳感器在醫療、軍工、人工智能、地質勘探等眾多領域有巨大應用市場。
據介紹，這款磁傳感器里使用了一種絲材作為磁敏材料，對該產品的高性能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。這種絲材便是非晶態合金材料。
新特性：非晶磁材迎來新市場
非晶態合金又稱液態金屬，或稱金屬玻璃。人類發現這個奇特材料僅有幾十年時間，但其已憑借出眾的性能得到科學家和產業界的高度重視。
非晶合金硬度高、強度高，是理想的手機結構件材料。用非晶合金制備的華為折疊屏手機鉸鏈可折疊20萬次不變形。多年前，美國蘋果公司就布局了很多專利，如iPhone4嘗試用非晶合金做取卡針。特斯拉、凱迪拉克等高端汽車鎖扣拉手等也選用該材料。
當前，非晶合金在軟磁材料領域應用最為成功。在配電變壓器的使用中，非晶鐵芯比硅鋼鐵芯節省75%~80%的空載損耗。以一臺容量為400千伏安的一級能效變壓器為例，全生命周期內非晶變壓器節能達5.2萬千瓦時 ，是典型的節能環保材料。用非晶合金制作的磁材在新能源汽車、光伏、風力發電等領域被優先選擇。世界上很多國家也非常重視該材料的發展與應用。日前，美國能源部提出，2027年美國配電變壓器擬采用新標準，幾乎所有按照新標準生產的變壓器鐵芯都將采用非晶合金。日本、歐盟也倡導使用非晶變壓器為碳減排做貢獻。去年，我國工信部出臺文件，要求到2025年，新增高效節能變壓器占比達到80%以上，鐵基非晶合金成為最值得期待的材料。
非晶合金尚有部分特殊磁性能待開發與應用，很可能打開全新的市場。上世紀90年代初，科學家發現非晶合金絲材巨磁阻抗（GMI）效應十分典型。巨磁阻抗是指材料的交流阻抗隨外加磁場顯著變化的現象。它是科學界研究的前沿，和其他磁傳感器比，具有小型化、更靈敏、更精準、更可靠等優點。
新賽道：產業已形成百億元規模
非晶絲材及其制備的器件為非晶合金領域帶來了全新“絲”路。
在軍用領域，非晶產品主要在磁探測上發揮重要作用。在現代戰爭中，高精度打擊是對武器的基本要求。現代軍隊為更精準打擊目標，已在導彈、火炮、水雷等導航段安裝非晶傳感器。據了解，該產品在軍方磁導航、磁探測等領域應用廣、需求量大，海外市場規模超過30億元/年。
在醫療行業，非晶產品目前最主要的應用市場是電生理領域。當前，國內射頻消融手術的數量逐年增長，僅中國快速性心律失常患者中使用導管消融治療的手術總量（不包含冷凍消融）就從2015年的11.7萬例增加到2020年的20.2萬例，復合年增長率為11.5%。預計到2024年，電生理手術量將達到45.0萬例，年復合增長率為22.1%。作為必需耗材，每臺手術要消耗2根以上置有傳感器的導管，能帶動微型磁傳感器使用量大幅增長，預計僅國內就有超2億元/年的市場規模。
微型磁傳感器因其體積小、抗遮擋的特點，可廣泛應用于其它醫療及科研領域，如用于腫瘤學，可在組織活檢、抽液以及放療過程中跟蹤針尖位置；用于脊柱外科，可幫助瞄準髓內釘遠端鎖定孔；也可用于跟蹤內窺鏡、腹腔鏡的位置和姿態，以及超聲影像融合等，具有十分廣闊的市場前景。據醫療行業的資深人士透露，僅非晶微型磁傳感器在腫瘤穿刺、鼻飼管方面的需求，2022年國內就有超過3億元的市場規模。有資料顯示，我國磁傳感器市場規模高達近400億元/年，弱磁傳感器有近百億元/年。
新認識：絲材制備尚需沉淀和積累
非晶合金絲制備技術、生產工藝門檻較高，有水紡法、泰勒法等制備方式。并且，傳感器用途方向不同，對絲材要求也不一樣。目前，日本、以色列等少數國家制備非晶合金絲材技術較為成熟，且海外對高質量非晶合金絲材嚴格管控，如日本鈷基非晶合金裸絲嚴格限制出口。
早在上世紀90年代，我國包頭稀土研究院科研工作者便開始研發、制備非晶合金絲，并取得較大進展。近年來，在市場需求的推動下，非晶合金絲生產裝備水平不斷提升，非晶合金絲制備路徑和方式也不斷取得新的突破。在國內相關協會和科研單位推動下，國內從事非晶合金絲研發和制備的科研單位有18家左右，有近10家企業從事相關生產研發。中國電器工業協會非晶合金材料應用分會（下稱非晶分會）為了促進非晶合金絲產業鏈形成，2021年、2022年連續舉辦了兩次非晶合金絲材和傳感技術研討會，邀請國內外專家和企業共同交流和研討，對推動我國非晶合金絲材產業發展做出重要貢獻。
但我國相關裝備制造和先進國家相比還存在差距。非晶分會負責人介紹，目前國內企業制備非晶合金絲的方式有3種~4種。近年來，非晶合金絲材質量有了明顯進步，但和發達國家比，還存在著連續性不夠、均勻性不好、性能不穩定、一致性較差等進步空間。缺少高質量的非晶合金絲材，對于高精度傳感器來說，難以快速形成大批量、高穩定的市場。
這位負責人同時介紹，為了提高我國在相關方面的制備和應用開發水平，非晶分會將于今年11月29日在深圳舉辦第三屆非晶合金絲材等磁敏材料和傳感技術研討會，邀請行業專家、企業代表等就行業發展的痛點堵點進行分析研討、出謀劃策，推動非晶合金產業發展進入新賽道。
此外，高質量發展需要高標準牽引。去年，中科院寧波材料所牽頭，非晶分會協同，開展了非晶合金絲國家標準的制定工作，有21家科研單位參與。
《中國冶金報》（2023年11月22日 03版三版）
